2012年下一个目标4万公里是“小金人”奖杯
在老马的朋友圈里,除了炫耀自己丰富的日常生活外,“出镜”最多的就是他的跑步姿势:工字背心、短裤和跑鞋。选手胸前的号码牌非常醒目,一下子就变成了“职业值”满分,这是他跑马拉松的标配装备。装备的颜色在变化,但不变的是井然——黝黑的皮肤下,肌肉线条分明,眼神里透着不屈和坚毅。
12年来,老马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城市,包括厦门、广州、成都、武汉、太原、秦皇岛、徐州、昆明、丽江、天津、香港……他粗略算了一下,再加上日常跑步和长跑。多年来,他越野跑了近4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赤道一圈。
老马被确诊感染艾滋病后,在北京佑安医院爱心之家做了几年全职志愿者。他在自己与病魔抗争的同时,也在帮助他人。他每天在病房里面对患者,解答来自全国各地患者的询问。心中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如何才能释放?老马选择了跑步,每天出去“跑圈”。他说,只有无意识地奔跑,才能忘记一切。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网上找到了一群跑步朋友,加入了其中,并和这群朋友一起在奥森公园跑步。跑了几个月后,朋友建议:“你为什么不试试马拉松呢?” “我跑不了。” “我们试试吧。” 2012年,他首次报名参加北京马拉松,并以3小时40分钟获得全程比赛冠军。 ,这个成绩在业余跑者中已经是高于平均水平了。 “嘿嘿,没想到我跑得还不错。”笑声中,老马的音调高了八度。
从此,老马的“赛马”之旅一发不可收拾。哪里有比赛他就去哪里。 “跑步的时候,整个人感觉空虚,可以忘记烦恼,全身心投入,非常减压。默默地跑,就结束了,一定要到达终点。”
12年来,老马到处参加马拉松,跑过无数城市。由于体力好、经验丰富,他在山区担任越野赛道组织者,负责插旗、确定路线;他还担任越野跑选手的“收集员”,负责清理完赛队伍,确保不落下任何人;他也是一名“铁人三项”“如果我不会游泳,我自己就退出比赛了”;在香港,他两次穿越大屿山,挑战100公里越野。第一次,他跑了整整一天一夜。在两次比赛中,他都建造了“小银人”和“小铜人”。他说,他的下一个目标是跑完16个小时,再得到一个“小金人”,并收集全部三种颜色。
“医生一定是在骗我”“我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
这位被朋友尊称的“跑王”,其实还背负着另一个标签——“艾滋病感染者”。
2009年2月2日,这个日子刻在了老马的骨子里。这一天,他被正式诊断出感染艾滋病毒。第一天,他就接到佑安医院的电话,“你的验血结果有问题,你找个时间到医院来一下。”他担心结果可能不会好。老马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我醒来就直接去了医院。
拿到检查结果后,他问医生的第一句话是:“我还能活多久?”医生说:“只要控制得好,就可以永远活下去。”但老马一句话也不信,一意孤行。我问医生一个期限:“我能活多久?一个月?三个月?还是一年?”和大多数病人一样,老马也觉得:“医生在骗我,他只是想安慰我,我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下去了。”
当时,老马39岁。盛年时,他精力充沛,在一家文化公司做项目。老马的前半生经历颇多。刚到北京时,他当过清洁工,也卖过衣服。他曾经骑着自行车走遍北京各地送快递。他可以一口气把国贸的快递运到人大西门,还可以去邮局。进报摊卖报纸,“人一生的巅峰时刻”就是为北京奥运会服务。后来我自学了一年,申请心理咨询师证书,但没去,因为我考试当天出差……老马就像一根能屈能伸的“弹簧”,无论什么环境,他都能很快地“适应”。
得知结果的那一刻,老马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尽管医生和护士不断劝说,老马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心情郁闷,吃不下饭。确诊后不到两周,老马的体重从130斤降到了110斤。感觉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他找借口与伴侣分手,辞去了工作,停了社保,回到了家乡。
在家乡,老马不敢告诉任何人。他只告诉父母,自己因为工作太忙,得了肺炎,想请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觉得每一天都是灰色的。没有人知道老马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尽管他知道普通接触不会传染给孩子,但吃饭或聊天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与父母保持距离。当父母询问他的病情时,他说“好多了”。在父母面前,他强颜欢笑。大多数时候,老马把自己关在小屋里,靠绣十字绣来打发时间。 “看着年迈父母心疼的眼神,我只想尽量活得长久。”经过几个月的在家休养,老马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
生病后,老马就像海上漂流的一叶孤舟。任何风浪都可能将他掀翻。医院是他唯一可以定期停靠的港口。回到北京后,他前往佑安医院检查、用药。这是他最放松的时刻。在那里,他终于可以脱掉厚重的保护壳了。医院里的人们都有与他相似的经历,也有医护人员的关心和爱护。佑安医院爱心之家专门为老马安排了一名志愿者,不时询问老马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给予指导和支持,帮助老马走出低谷期。
在与患者、志愿者、医护人员的互动中,他逐渐了解到很多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十几二十年后仍然生活得很好,他也一点点找回了自信。 “我才30多岁,我不想这么快离开这个世界。”
患者的“暖心热线”通过夜聊救了一个人
有一天,他恰巧回到佑安医院复查。当时,一位医生问老马是否愿意加入爱心之家做全职志愿者。老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管怎样,我的情况比刚确诊时好多了。当时我没有正经的工作,所以我会留下来。”爱心之家是由北京佑安医院医护人员自愿组建的艾滋病患者和感染者关爱组织。平日里,将联合各方力量,积极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提供治疗、护理、咨询和健康指导。
作为一名全职志愿者,他会去任何需要的地方。上午,他在门诊为患者进行指导和解答。下午,他去病房帮助护士照顾病人,并与病人聊天。在那里,老马结识了很多像他一样的朋友,大家都变得亲如兄弟姐妹。当时,一名职业篮球运动员也被诊断出感染了艾滋病毒。这名身高近两米的高个子,已经流血了。每次去医院抽血,他都会给老马打电话,像个孩子一样苦苦哀求老马。请他“陪伴你”。或许,最接近的心理距离,只是同病相怜的人之间。一旦放松警惕,病人就会对老马说任何话,“因为那时候,我是他们一生中最值得信赖的人。”
遇到乱七八糟的病人,老马总是站出来,用自己多年“走遍天下”的气场“镇压”病人:“如果你想治病,就排队吧,如果你觉得可以”不在这里受待遇了,滚回老家去吧!”这种“路上见不平就喊”的方式,不仅让不讲道理的患者瞬间“老实”,也让医生护士对这位“大哥”刮目相看。
但大多数时候,他的心都是柔软的。当时QQ还流行,医院还有病人群。团里的人来自世界各地,其中大多数都是陌生人。作为一名全职志愿者,本人也是一名热心人士,老马的电话号码在群里公开,任何人都可以联系他。随着时间的推移,患者群中的患者越来越多,很多外地确诊的患者也加入进来,老马的电话号码成了“暖心热线”。 “如果我生病了怎么办?” “我该怎么面对我的家人和朋友?” “我会死吗?”……患者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最常被问到的问题是“我还能活多久?” 。
来电者基本都是新感染者,来自全国各地,包括各种各样的人,有正派的公司高管,有光鲜亮丽的节目主持人,有朝气蓬勃的年轻运动员,有意气风发的教师,还有普通的劳动人民。其中有刚进入大学的年轻学生,有老人,还有一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他们只会和我们说话,因为他们知道我能理解他们、同情他们,我绝对不会泄露他们的信息。”老马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志愿者。 '”。
只要有人打电话,老马就会化作“树洞”,耐心倾听,安慰对方。但舒适其实很难。他向对方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和病友的经历。即使生病了,很多人仍然生活得很好。 “核心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听医生的建议,必要时吃药,必要时检查,健康生活,性生活时采取措施。”这句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遇到不听话、总是郁郁寡欢的人,老马难免会生气,开始骂人,直到人醒过来。最平常的一天,他接到二十多个电话,看得他口干舌燥。有时电话会打到半夜,我们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电话还开着,对方还在说话,我实在是憋不住了。”
曾经有一位病人半夜12点给老马打电话找老马谈话。他是一个20岁出头的南方年轻人,他不敢将自己的病情告诉身边的人。当老马听他讲述自己的痛苦时,年轻人说:“活得真没意思。”那天晚上,老马和他聊了整整两个小时。后来,年轻人告诉老马:“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在我身边,我早就跳下去了。”那时,他独自坐在漆黑的河边。
对艾滋病毒感染者的歧视对最亲近的人造成的伤害最大
艾滋病歧视始终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老马说,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最害怕的就是别人异样的目光。在老马看来,北京是最友好的地方。去医院拿药、检查、组织活动从来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特殊待遇。然而,一些患者在外地治疗时受到歧视的经历却让老马心寒。
2014年的一天,老马接到患者姐姐老严的电话。 “他快要死了,想见你。”两人在佑安医院的病房见面。当时,老严已经处于艾滋病晚期,身体免疫力被破坏,并发多种疾病。随后,他在家乡一家传染病医院度过了生命的最后几天。临终前,他想见老马最后一面。正当他准备去跑马拉松时,老马顺便来看望了这位朋友。
从高铁站出来后,老马打了一辆出租车。快到医院的时候,司机在距离医院门口一百多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开。
“我以为我要挂号入院,会有人来接我。但老严的姐姐却说,你就进来吧,这里是传染病医院,没人敢来。”老马记得很清楚:“医院门口连门卫都没有,没有,空无一人,火葬场就在隔壁。”
当我看到老严时,他的器官已经全部衰竭,骨瘦如柴,被“困”在病床上。老马心里知道,这次是真的不行了。他试图安慰他几句话,但他的话语却显得很无力。第二天,老严就离开了。
2010年左右,老马听说家乡有一名患者艾滋病病毒检测呈阳性。当地有关部门的人员直接拎着消毒桶到感染者家中喷洒消毒剂。 “人怎么能这样活啊!”此时,老马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恨。
医院病房里,有同样遭遇的人们互相安慰。但有时病房里的故事比电视剧的情节还要夸张。
说起小熊的故事,老马很难过。
小雄来自山西,在北京工作。 30多岁的他已经是一家小企业的高管。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他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家庭富裕。但自从他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后,他父母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们认为这只小熊给家庭带来了耻辱。临终住院时,小熊大小便失禁,腹泻。妈妈把他带到卫生间后,直接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后来,老马和护士去检查,发现小熊赤身裸体站在厕所里。他从小熊的眼里读到了无尽的孤独。随后,老马和护士帮小熊加了热水,洗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家人的“遗弃”,让小熊彻底失去了与疾病作斗争的意志力,健康状况也每况愈下。小熊离开的那天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
最亲近的人可能会伤害你最深。老马坚信,如果爸爸妈妈对他好一点,小熊一定会活得更久。
“事实证明我们仍然可以做到这一点。”医生果然没有说谎。
如今,老马每天按时吃药,体内病毒控制得很好,生活规律健康。只要不刮风不下雨,他每天早上5点准时起床,不费吹灰之力跑10公里,收拾好行李准时上班。他说,锻炼了一整天后,他感觉精力充沛。
看着老马在自己热爱的“赛马”路上快乐地驰骋,他的状态也在影响着身边的患者。 “很多人都没想到,我们还能做到这一点!”一名患者此前骑自行车2000公里来到西藏。当时他也在圈内走红,老马深受感动。患者们彼此珍惜,以各种方式不屈地挑战命运,成就自我,激励他人。
在这场抗击艾滋病的马拉松比赛中,老马就像一个领队。一路上,有的人不知道如何迈出第一步,他就伸手去推;有的人跑不动了,老马会停下来给他们加油;有些人不知道该跑到哪里去。他将担任一段时间的向导;难免有些人坚持不了,中途“退学”,老马将他们送走……
老马表示,跑马拉松是一场长距离,抗击艾滋病的“马拉松”也将是一场“持久战”。 “我没有别的目标,除了好好活下去。事实证明,在我确诊的那天,医生真的没有骗我。”
记者手记
请给他们更多的宽容和善意
老马说,患者往往不敢说自己是什么病去医院治疗,也不敢让朋友来看望。他们只是想“有点透明”,大多数人把自己关在壳里。无论是艾滋病还是乙肝,传染病本身对人们的身心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但更“致命”的可能是周围人的误解和歧视,这可能是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病人的背部。
我问老马:“你为什么选择接受这次采访?”老马说:“这么多年了,我能坦然面对这件事,我也想让更多的患者有勇气面对生活,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有可能。”正如老马所说,如果你不幸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关键是要听从医生的指导,按时检查,按时吃药,保持良好的依从性。通过药物控制,感染者可以过上好的生活。像正常人一样的品质生活。
老马身材魁梧挺拔,笑容灿烂,颇有感染力。从老马身上,我看到了生命向上生长的力量,看到了生命的多彩,看到了生命坚强的韧性。在与老马交流的过程中,他丰富的经验、清晰的记忆力、超人的意志力令人印象深刻。我跟他开玩笑说:“老马,等你老了,你写一本自传吧。”老马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衷心希望老马能够在这场抗击艾滋病的马拉松比赛中跑得尽可能远。衷心希望这条路上多一些理解、包容和善意。
本页文/记者 蒋若静
图片供图/视觉中国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联系本站,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www.rzaodali.com/html/tiyuwenda/13228.html